十多年前,罗伟章写了一部3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饥饿百年》,写尽“父亲”身为农民坎坷、坚韧不屈的前半生。
十多年后,罗伟章又写了一部60万字的新书《谁在敲门》,以“父亲”的退场为切入点,“父亲”的离世意味着一个时代落下了帷幕。
罗伟章想通过这本厚重的小说,传递怎样的思想?5月22日下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邀请到人民文学奖得主、全国读者最喜爱小说奖获奖作家罗伟章,与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当代文坛》杂志社主编杨青,在成都三联韬奋书店·宽窄店给读者带来了一场围绕《谁在敲门》的文学思想碰撞。
从左至右:杨青、罗伟章、阿来
罗伟章的写作观|一部好书让人读懂渺小和崇高
2016年,罗伟章下派到川西雅安市芦山县,当地特有的文化,触动了他,令他写下了这部小说的第一句:“有时候,敲门声是人的脸,也是人的心,哪种人敲出哪种声音,就跟哪种人会说出哪种梦话一样。”
罗伟章说,创作这部小说最大的难点,是如何把握时间和时代的本质。作为一部60多万字的长篇,结构是对写作者的考验。但罗伟章不相信“大部头”只能采用“多声部”,不相信明晰的线条就不能呈现浩瀚和壮阔,于是他要试一试。“实话说,我很满意自己的尝试。读者在进入这部小说时,注意力定会集中到人物身上,人物的情绪、情感、观念、人生际遇等等,都能与不同的读者形成某种呼应。”
新书封面
十多年前,他写过一部3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饥饿百年》,年过四十再推出《谁在敲门》,罗伟章认为《谁在敲门》中父亲形象可以看作之前那个父亲形象的延续。《饥饿百年》中的“父亲”是终点,到《谁在敲门》就成为起点了,而这个起点恰恰成为“父亲”人生的终点。时隔十多年的两部作品,竟然有了呼应。
罗伟章说,在《谁在敲门》里的人物,不是他刻意安排的,而是他们自己生长出来的,完全取决于特定的艺术世界的需要。而这些人物是否自然,是否有人性的深度,是否有时代的概括力,是否具有独特性。更为重要的在于,读者是否能从人物身上,看见自己的身影和心灵,我们自己的渺小和崇高,一部好书是会告诉你的。
罗伟章的文学观|文学主编的几个“反对”
作为《四川文学》主编,罗伟章说每一本小说都是一片“土壤”,一个从事文学的人要有对雅的追求,但不能媚雅。“因为我现在是一个编辑,看四川很多作家在处理方言土语时,本来是对语言的一种丰富,应该用得很好的。只要没有形成阅读的障碍,我觉得方言是应该是大力发掘的,但我们用方言后,让小说的气质特别土,作为一个四川人,我看这个东西就受不了。”
现场照片
罗伟章说,他反对取巧的写作,很多人都会想出一些取巧的、轻浮的方法,但是他不喜欢,文化人是凝视深渊的人,要承担责任的。
罗伟章还反对定义类型,比如定义传统文学、网络文学或者青春文学、校园文学。他还反对定义题材:工业题材、农业题材、城市题材……他不喜欢割裂一个作家。他希望,作家的眼光永远没有边界,没有地域的边界,没有题材的边界。
罗伟章的阅读观|没日没夜读好书,读书能让我们内心变得丰饶
“我觉得读书真是好,有时候我睡在床上,听着窗外很大的雨,读书是极其幸福的一种时光。”
写作者天生就是一个阅读者,罗伟章与读者分享,读书让他的内心变得更丰饶,他觉得有书读让他开始有点怕死,“书架上那么多书,如果死了,没有读完,现在我还买了几千本电子书,我想这几千本书,我死之前能读完吗?我经常在怀疑这个事情。”
所以,罗伟章就抓紧一切时间疯狂读书,坐地铁也在读书,睡醒就在读书。曾经有好几年,他每天读书到深夜两点,在书房里自己打一个地铺睡觉,把灯一关,睡一会儿,醒来又把灯打开,继续读书。
阿来
阿来评罗伟章新书
阿来对罗伟章的写作进行了整体评价:“罗伟章应该是我们四川中年作家当中,最持久努力写作的作家,有很多人昙花一现,写得好但是一篇两篇就过去了,罗伟章从刚出道到现在20多年了,写了一系列的长篇小说。”
“一个真正有活力的作家,会不断的突破自己写作的边界,题材的边界,艺术创新跟今天商业化的写作不一样,商业化的写作是一旦找到一个套路,找到一个模式不断的重复”,阿来这样说道,“即便是金庸的小说,其实读一部就够了,基本的纠缠,基本情节的设置,基本人物的类型发展,其实是没有变化的。琼瑶的言情小说也一样,今天的网络小说、爽文也是一样,都是一种套路。但是真正文学从古到今,无论是诗歌、戏剧、小说,它的写作总是有艺术形式上的扩张、突破和超越。”
阿来说,作家是一个永远在跟语言“搏斗”的人,“语言成就我们,可以跟人沟通,可以进行自我表达,但是在进行沟通跟表达的时候,我们总是觉得语言对我们有限制和不充分,而文学家的努力就是在开拓表达跟沟通的空间,换句话说就是永远致力于提高文字语言的表现力,在人的情感和精神空间中有所贡献。”
阿来认为,罗伟章在语言、在小说形式和内容之间、在张力的寻找上一定有新的东西出现,《谁在敲门》应该是特别值得一读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