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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代表我的心

2018-12-28 14:40:59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 孙佳音 点击图片浏览下一页

 

 
■ 孙仪正接受采访

  有一首歌,面世以来的40年,都是华人社会和世界范围内流传度最高的中文歌曲之一,被数百位中外歌手翻唱或演唱,并被选用于几乎无法一一枚举、穷尽的影视作品中。

  “轻轻的一个吻,叫我思念到如今”,邓丽君的这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明亮、温婉,叫人思念到如今。日前,作词人孙仪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他说,这不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翁清溪(《月亮代表我的心》曲作者)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在华视时候,我们就是同事、朋友。后来他辞掉工作去伯克利读音乐。一年后,他回来,拿了五首曲子叫我填。”89岁的孙仪认真地回忆起1973年的往事,“那些曲子他说都是坐在学校湖边写的,寂寥又想家,便写了。我看了看,觉得有美国西部味道,又像古典音乐,好像填起来都有点困难,我看他桌子上团了一张纸,我说这是什么,他说那个不好,不要用了。打开一看,那就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旋律,我觉得很有感觉,便拿回去填。”孙仪笑着说,是自己拯救了这支曲子。而填词,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被问到是什么让他写出了如此安详、宁静、温柔、细腻,娓娓道来又感人心怀的“月亮”,孙仪顿了顿,说:“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些事情,我在天津长大,我离开时19岁,歌词多少有一点自己的回忆在里面。副歌里唱,‘轻轻的一个吻,叫我思念到如今’。”老人一边委婉地分析,“不是凭空捏造的”才会引人共鸣,一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挥挥手说,“不要谈这些了”。

  据孙仪回忆,歌写完后给了他和翁清溪一直合作的丽歌唱片公司,陈芬兰和刘冠霖都唱了,没红。甚至第二年徐小凤和潘秀琼也分别在各自的个人专辑中收录了这首歌,不过同样反响平平。直到1977年邓丽君在他人的推荐下试听了这首作品,同意重新演绎。虽然没有作为专辑主打歌,但专辑发行后《月亮代表我的心》一举而红,成为华人世界家喻户晓的经典名曲和海外传唱最广的中文歌曲。“这首歌,真的不是我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孙仪说,或许是邓丽君温婉又清澈的声音,唱出了大家心中的月亮。

  二十载写足四千首

  但要真正挑出哪一首歌才是他最满意的作品,恐怕会非常让孙仪自己都很犯难。因为,自40岁到60岁,在不长不短20年“兼职”作词人生涯中,他写了累计超过四千首歌,产量实在惊人,“我写了很多电视剧的主题曲、插曲,如果这些不算,手边上有资料的,电影主题曲跟唱片收录的,大概有两千多首。”这样说,或许是因为孙仪一直在电视台从事管理工作,对于“分内之事”,并不以为然。

  在儿子孙乐欣(曾任《康熙来了》制作人)的回忆里,当年父亲为了养活一家五口,每天从电视台下班后,勤奋填词至夜深,不过他一直到读高中时候才从母亲口中得知,很多歌曲都是父亲孙家麟用笔名“孙仪”发表的作品,比如那一首两岸三地观众都相当熟悉的电视剧《包青天》的主题曲,“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但当时,缄默寡言又严厉的父亲只是淡淡地说,“写了四五千首歌,有若干首红了,也是应该的吧。”

  如今讲来,孙仪倒颇有几分骄傲,自己靠填词把儿女都养大成人,“那个时候行价是一千块台币一首,大概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两三千的样子,我的第一首歌,给欧阳菲菲写的,当时只赚到200块台币。不过,写了一年,我就拿到一千块了。”尽管年产百首歌词,收入不菲,但孙仪说写到六十岁,他就毅然决然不写了,“我写东西不是站着些,坐着写,而是趴着写。因为我白天要在电视台工作,已经坐了一天了,晚上再坐,太累。”

  又快又好职业使然

  叫人累的,或许不是趴着的姿势,而是创作本身,“我不相信灵感,我只有‘感觉’,我先要消化这个曲子,这个消化的过程是很辛苦的,你要了解它的旋律和节奏,再找到‘感觉’,然后决定从哪个角度下手。”孙仪告诉记者,他会给自己定一个标准,觉得够了这个标准,就把作品拿出去。也偶尔会有曲子让他犯难,写了又不满意撕掉重来,“但一般不太会,一首歌最多两个小时。”而他的最高纪录,是为一部电影配乐,导演布置他两天交出18首插曲,“第一天我看完点映后,写了八首,从那个时候一直到今天,我落下了心律不齐的毛病。”

  “还有一次刘家昌要拍一部电影叫《爱的天地》。有天凌晨四点他打电话给我,说不得了了,今天要去录音,但是现在曲子还没写完,词也没有,你快来吧。于是我五点多赶到他那里,我们俩一直写啊写,写到九点,大概六七首歌。写完,他去录音,我去电视台上班,有很多作品都是这样熬出来的。”孙仪又强调了一遍,既然作词是职业,便不能靠灵光一现吃饭。

  “金马奖的主题曲是我填的词。“老人又跟本报读者分享了一个故事。当时他在电视台上班,下午接到一个电话,说新闻局局长要找他,也没多问,下班便去了。去了才知道台湾要大办金马奖,要作一个主题曲,曲子樊曼侬已经写好了,叫我当场填词,“他们就用录音带放一个旋律的小样给我听,宋楚瑜局长说一定要把电影两个字写到歌词里,这个很难办,两个字左放右放,都不大好听。”不过,孙仪还是把自己闷在一间小房间,花费四十分钟,完成了填词。“让金马带动电影的巨轮,如金之真纯,如马之奔腾”,如今几十年过去,老人依旧记得自己当时交出的这份“作业”。

  写流行歌不能流俗

  虽然40岁时候才终于有人找他填词;虽然70多岁时候他还到上海负责正大综艺摄影棚的运营,一管十多年,见证了包括《五星奖大擂台》等电视节目的诞生、成长;虽然采访中反复强调20年辛苦的填词作词,只是他赖以改善生活的一份“职业”;但孙仪也说自己跟流行音乐有缘,是听流行歌长大的。“上小学的时候,家里有一个留声机,那个时候就反反复复听龚秋霞的《秋水伊人》,还有周璇。读中学的时候,我还学了一段时间小号,那个时候学校里不准吹流行歌曲,回到家里偷着吹,后来离开家乡,在外面流离了几十年,后来再到台湾,又重新接触流行音乐,还是很喜欢。”

  “很多人批评早期的流行音乐,说都是哥哥妹妹,你爱我,我爱你,下里巴人,我个人并不认同这种观点。中国民歌,自古以来,也就是歌颂劳动和爱情。流行音乐想要完全脱俗,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写得太高深,反而没人听,不容易被大众接受。但我写歌,有一个标准,就是不能庸俗和流俗。”

  其实,孙仪一直在寻找大众流行和文雅意趣的平衡。他说他很喜欢罗大佑的《东方之珠》,也很佩服谷建芬写出《思念》来,“这才是改革开放之后真正领流行音乐先锋的”。他还尤其两次提到好搭档刘家昌的《独上西楼》,“站在专业的角度看,这首歌很难写,但他写得一点都不艰涩,优美动人,不规则但很别致。”聊起自己挚爱的流行音乐,孙仪便有点停不下来,“你看慎之写的《最后一夜》,我只能骗自己说,你是男人,写不出来正常。就拿一句歌词,‘哭倒在露湿台阶’,哭是一个动作,倒是一个动作,露湿是一个形容,台阶是一个地方。七个字,就有四层内容,丰富又很打动人,写得多么好啊。”孙仪讲起这些,像个孩子,热情洋溢,语气里都是对音乐的爱。

  >>>记者手记

  时髦的“活化石”

  采访孙仪先生前难免忐忑,近90岁高龄,会不会表达含糊不清?

  见到老爷子的第一分钟,便全然放了心。

  牛仔裤、电子表、黑框眼镜,还有放在衬衫口袋里的雷朋太眼镜,流行音乐界的“活化石”时髦得一塌糊涂。聊起“陈年往事”,他娓娓道来,不漏细节。采访结束的时候,他背起黑色的小包,利索地跟我握手告别,说要自己搭地铁去商店买东西,千万留步。

  心存歉意,又为他的生命活力感到骄傲。目送老人离开,我想,这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人,用他最宝贵的20载年华,为乐坛留下了那些美好;也是流行音乐滋养了一个人的生命,让他至今如此昂然,充满真诚和热情。

   

责任编辑: 孙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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