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是1957年创刊的,今年整整61岁了。说到《收获》,人们自然会想到它的创办人之一的巴金先生。巴金就是《收获》的灵魂。
那时候,每年金秋时节,《收获》编辑部都会像过节一样,老老小小提着蛋糕捧着鲜花去给主编过生日。巴金基本不过问杂志社的具体工作,遇到一些大事,我们会征求他的意见。好或者不好,他都会用很简单朴素的语言来表达意见。
举个例子,上世纪80年代作家张贤亮写了一部小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编辑部看了这个小说以后都觉得不错,认为张贤亮写出了人性。之后,把它作为一部重要作品,由李小林编发了。北京的一些女作家对此很有意见,说张贤亮的作品不尊重女性。作家冰心也因此打电话对巴金说:你要管管《收获》了。
巴金一向比较相信编辑部的判断,但是,冰心给他打电话说这件事,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巴金看完小说之后认为没有什么问题。当时李小林记录下了她老爸讲的大概意思:这是一部严肃的小说,不是为了迎合市场化的需要而写的;他说最后的一笔写得有一点“黄”,但是写得确实好。巴金这么一说,编辑部心中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在当时那个年代那样一种气氛下面,巴金讲这一段话是非常了不起的。因为他肯定了文学作品当中艺术创造的自由,肯定了对人性的挖掘是一个作家的权利。

巴金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开始,中国文学发生了变革,一批年轻作家借鉴世界现代文学的共有财富,大胆实验和探索文学的各种手法,《收获》因为巴金先生任主编的特殊地位,在实际掌门人李小林的主持下,以敏锐的嗅觉,在1986、1987、1988连续三年的第五第六期,推出年轻作家的作品专号。编辑部在全国范围内组稿,作家马原也给了很好的建议。当时的这批年轻人后来都成了中国文学的中坚力量,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格非和苏童就是那三期专号中的主将。除了这两位,还有王朔、余华、马原、北村、孙甘露等一批优秀作家。那几期专号日后被理论界命名为“先锋文学”,而对《收获》来说,就是推新人,我们没有打任何旗号。上世纪90年代以后,更年轻一拨的李洱、韩东、东西等也是从《收获》走出去的。
在文学上,巴金的观念是开放的,但在有些事情上,巴金先生却是非常固执。比如他始终不愿意《收获》去做广告,他说“你们又没到活不下去的境地”。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刊物在面对整个商业大潮时遇到了困难。有一年,杂志社的经营发生危机,有人提出采取其他的经营方式,比如刊登一些文具、汽车等看上去还比较顺眼的广告来增加收入,但是巴金始终不同意。巴金有他的坚持,他希望办一本纯粹的文学刊物。
后来因为年龄关系,巴金辞掉了很多职务,却始终挂着《收获》的主编。“把心交给读者”“出作品出人”“讲真话”,这些是巴金留给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遗产,也是留给《收获》的精神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