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关村笔记》是作家宁肯写的长篇纪实文学。作者以几十个人的故事,记述了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关村如何从庄稼地里的一栋灰楼,发展成今天的“中国硅谷”。
个体的能量最终汇成了整体的能量
中关村可能是北京最宽容的地区,宽容对待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对待草根创业者。20世纪80年代初,这里成为“电子一条街”,也有了“骗子一条街”的称呼——除了科学家,这里还云集了各类小商小贩、卖光盘的、办证的……
但谁也不知道在这群底层人物中,会出现什么奇迹,毕竟,这里是中关村——冯军也相信这一点。
“冯五块”,爱国者集团总裁冯军应该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绰号了。毕业于清华大学土木系的他起点并不低,但不甘于在旱涝保收的国企待一辈子的他,决定从最底层干起,做个体户,那是1992年,冯军的主要工作是卖电脑机箱、键盘,主要交通工具是二手自行车,后来升级到二手三轮车。冯军的生存宝典是“只赚5块钱”,数字之下是诚实与信用。
宁肯说:“我觉得在中关村的发展过程中,个体的力量非常重要,中关村把个人解放出来了,个体的能量最终汇成了整体的能量。”和30多年前一样,时代的创造不仅在于科学家,还在于更多普通人。2011年4月,苏菂创办了车库咖啡,为早期创业团队提供便宜的办公环境和交流合作平台。这样的创业主题咖啡厅,如今在身处创业大潮中的中国有燎原之势,但星星之火的燃点,依然是中关村。
车库咖啡的常客干什么的都有:大学生、海归、卖牛肉的、搞艺术的……这儿还接待过这样一位创业者:沈孟民,安徽一名普通的乡村教师,有一天突然想自己干点事,就开始了第一次创业——倒卖二手挖掘机。干了几年赚钱了,觉得没意思,他又开始南下深圳做山寨手机、北上北京做安卓智能公用电话……屡败屡战,最潦倒的时候在洗浴中心住了一年半,因为“性价比高,包吃包住包洗澡”。
兜兜转转了一圈,现在,沈孟民的创业项目是用移动互联网卖二手挖掘机,目前每个月有几十上百万元的交易量,已经拿到第二轮融资。
“他可能最后也不会成为多么牛的成功企业家,但这个过程特别美好。”苏菂说,“微信、支付宝、人脸识别、共享单车……中国不断出现新的东西,有一些曾经超过我们的国家已经在向我们学习。
创业者故事
苏菂(左)与“道长”谭思哲
创业者“扎堆”的车库咖啡
这样的创业者故事,苏菂随口就能说出100个:31岁的谭思哲昵称“道长”,从湖南偏远乡村徒步来京,在湖南乡村,他发现农民没有信用卡,不会用淘宝。于是,便想做一个比淘宝更简单易用的电商工具,让农民的土特产品有更好的销路。
老泡”刘寰青,车库开业15天后便成了这里的常客。刘寰青做的产品是“口袋博物馆”和虚拟体验店,利用游戏技术,通过手机全方位立体展示艺术品。他说“故宫有100多万件藏品,但是拿出来展示的可能只有几千件。99%的东西都‘藏在深闺’,通过这种展示,可以很方便地看到。”25岁的廉芷霖少言寡语,电脑屏幕上是他的团队研发的女性社交平台。
廉芷霖是河南人,大学毕业到上海做程序员,工作两年,月薪从8000涨到1.5万元,不算富足,却也不差,但内心的一个念头始终挥之不去,单调的上班族生活再也压抑不了创业的冲动,于是辞掉工作,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在车库咖啡,将积攒的十几万元投入到创业中。廉芷霖有时觉得孤独,他的生活里只有程序、产品、找钱,没有业余生活,没有女朋友。
张达林24岁,家里三代经商,家境殷实。三代单传的他本可以继承家业,却在大学毕业后创业,他不喜欢家里的生意,认为传统手工业必定衰败,家族的产业守不住也做不大,他需要有自己的事业。张达林大学主修计算机,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会摆弄十几种乐器,他要开发一种软件,让每个喜爱音乐的人都能生活在自己的音乐世界,普通人学作曲要三年,他的软件可以三分钟就教会你怎么作曲、录制,然后放在网站上,让所有人听得到。这就是张达林的梦。
有一个美国记者采访车库咖啡后,回去写了一篇报道,其中最重要的观点是,美国应该惧怕中国什么?不是世界排名第二且仍在迅速增长的GDP,不是又有了多少高科技发明;要惧怕的是中国掌握了美国的秘密——科技与资本的迅速结合,这曾经是硅谷的秘密,中关村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