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海外名校的女硕士,回国后一头扎进农村的垃圾堆中,这究竟是为什么?就连当地的村民远远地看着她,也十分不理解,好奇地问来访记者: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但对陈立雯来说,这是一场严肃认真的垃圾分类“实验”。
痴迷“捡垃圾”的女子
从北京“追”垃圾,一直“追”到了河南农村
从2009年研究生毕业算起,陈立雯和垃圾打交道已经超过八年。她本科念的英语,研究生读外国文学,毕业时,她没有选择与专业相关的工作,而是进入一家在北京注册的环保组织。
这之后,她的名字和调研垃圾流向、监督垃圾焚烧联系在一起,她曾经和拾荒者待在一起长达半年,以致“全北京收破烂的至少有一半认识我。”2015年,她出国深造,到美国名校南加州大学学习环境史,论文正在修改,她就回国做起了老本行,而且跑到了农村。陈立雯试点的大王庄隶属邢铺村,是河南平顶山市的一个近郊村庄。邢铺村的农田里,垃圾堆就在道路一旁,有食品袋、瓶子、化肥袋还有盖房剩下的建筑垃圾,北方风大,有塑料袋被吹起挂在旁边的果树上……
在农村捡垃圾的日常“实验”
垃圾分类,村民交费,一个老人骑三轮车来拉
在河南平顶山邢铺村,陈立雯总是随身带着两件东西:一个本,还有一个小夹子。收垃圾的时候,她用夹子翻看村民的垃圾有没有分类,分的是否精细;而在本子上,她记下村上哪里还有垃圾,有哪些垃圾。
如果你问陈立雯垃圾回收不分类有哪些危害,陈立雯可以轻易罗列超过20条。在陈立雯来之前,大王庄村民李发珍就带着大家搞过垃圾分类,但仍然遇到了不少问题,陈立雯这次来,主要是帮李发珍把工作细化。
考虑到农民的习惯,李发珍没有按照可回收不可回收的标准来分类。她选择按照可沤肥和不可沤肥的分类,厨余垃圾堆肥,其实是农村过去传统的做法。收垃圾的过程并不复杂,每家准备可沤肥和不可沤两个桶,然后农药瓶、节能灯、电池这种有毒有害的垃圾再单独摆在桶外面。每天下午3:30,村里负责收垃圾的李遂正老人准时从家里出发,骑着电动三轮车,挨家挨户收垃圾,每天收半个村子的垃圾。
在分类回收后,可沤肥的厨余垃圾被就地堆肥,发酵好的肥料被返还给大王庄村民用来种地;不可沤肥的垃圾中,可以进入废品回收的瓶子、纸张、金属则被李遂正老人再次人工挑选出来卖钱;最后,无法处理的塑料袋、食品包装这些,则被他用三轮车拉到较远的一个市政垃圾桶,进入城市现有的垃圾回收体系。
作为报酬,村民每人每月交2元垃圾费,用来偿付老人的工资,每月800元。在陈立雯看来,李发珍的工作实际上无形中完成了对很多先进理念的实践。
对当地垃圾分类亲力亲为
拜访乡长,给村民宣讲,终于得到回应
尽管实践的效果很好,但村民的参与度却一直不是很好。乡上也有具体的困难。曹镇乡办公室主任张国辉告诉记者,乡政府之前对垃圾回收进村进行过论证,预算做出来是两百多万,乡上实在负担不起……
陈立雯认为,垃圾是由人产生的,解决垃圾分类的问题还是要做人的工作。
于是,她去见乡长,拿着计算好的预算去“要钱”,一点点给对方讲,“垃圾减量后,清运公司的成本更低,自然政府的投入就会更少。”她去争取村委支持时,给对方一点点讲道理,“把垃圾治好,既能赢得民心,也能赢得政绩。”
陈立雯提倡垃圾分类,她说:“不加分类的集中化回收处理,是一种最简单粗暴的处理手段,这样看似最省事,但实际上这种做法只是实现了垃圾从眼前的转移,而不是回收。最终,混合垃圾或者通过填埋,或者通过焚烧,都要对环境产生污染,实际上最终还是要反作用到垃圾的产生者身上。”11月3日,邢铺村小学,村委副书记陶付才宣布邢铺行政村全面推进垃圾分类回收工作,并且宣布村委会无偿提供一块土地用以建设堆肥场。
持续进行的垃圾梦
她清楚,垃圾分类不是靠她一个人。
来到邢铺村后,陈立雯已经利用之前公益日筹集的钱为收垃圾的李遂正老人换了一辆新车,还给堆肥地改造筹集到一笔钱。但她说,这些都不是重点,就如同垃圾分类的推广,不在于购置多少个分类垃圾桶,她始终相信人才是关键。在来河南之前,10月,陈立雯离开了河北涞水的南峪村。这是她回国后到的第一个试点村,她在那里待了三个多月,走的时候,村上的垃圾分类已经搞得有模有样。
她心里明白,垃圾分类不是靠她一个人,而是靠每个人,“垃圾分类这件事,只有我们离开那个地方时还能继续运行,才算是真的小有所成。而要大有所成,就是垃圾强制分类的那一天。”